太上皇伴读,前朝皇帝太傅,独子以身殉国。
柳旭视为师长,常用张太傅之事自我勉励。辅佐两代明君,不知被逼到何种境界,才会当朝做出看似失态之举。
“虽未有民不聊生之景象,却难免亡国之祸。”林朗白声音几近嘶哑,字字泣血。
林与闲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若亡国,必先苦民。不过是披着光鲜外皮的的腐朽。”
此时的生不逢时,不再是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的愤慨无奈,而是成了开阔新时代的鸿鹄之志。
“窥得见真相的人,又岂会坐视不理?只怕这世道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林与闲对着林朗白低声开口道。
林朗白压低声音开口,“这话也就只能对着我说,出门在外时切记收敛。”
林朗白说完话,深深的看了林与闲一眼,眼里神色复杂,“不论是何种情况,你都必须远离那些争端。”
听到林朗白的话,林与闲下意识以为林朗白是担心自己卷进争端。但林朗白神色认真,语气有些严厉,比起关心,更多的却是警告。
随即,看着林与闲诧异的模样,林朗白便觉得自己说的话重了,叹了口气,有些沧桑的开口,“你身世特殊,不要同那些世家多纠缠。”
林与闲静默片刻,他知道林朗白所说之意,勾了勾唇,却不见笑意,“将近二十年了无音讯,又如何牵扯的到?”
他自小便知林朗白并非生父,幼时风言风语传了许多,林朗白也未曾刻意隐瞒于他。但林朗白未曾娶妻生子,身旁只留着林与闲一个挂着名的长子,长此以往,说那些话的人便没有了。
“我此生唯有一位父亲,死后碑位也是放在林家祠堂里。除非父亲狠的下心将逆子从族谱上除名,不然此生冠的便只会是丞相之子的名头。”
林与闲语气轻的仿佛未落到实处,但以他的脾性能说出这么长且直白的一番话,已经是情感外泄的表现。
林朗白自己一手将林与闲拉扯大,林与闲话里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懂,林与闲话里的酸楚,他又何尝不知?
林朗白微微颤抖着手拉住林与闲,“罢了罢了,你怕是早知道我舍不得。”林朗白心中微微叹气,说到底前一辈的恩怨,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前人心中的不甘,强加到他们身上。
不管他们如何想,林朗白还是没法狠下心来,“给你起名与闲,便是希望你能不沾俗世,一世与清闲作伴。”
林与闲轻皱着眉头,心中思绪复杂,“我既生于尘世,又怎能不沾?”林朗白清明一世,也就是在林与闲身上是难得糊涂。
林朗白叹了口气,他今日已叹了许多气,林朗白伸手沉重的拍了拍林与闲的肩,“我不劝你旁观,我只愿你身处其间能脱身而出。若不得清闲,安稳一生也是极好的。”
林与闲半晌没说出话来,在原地站了许久。
“父亲放心。”林与闲忽的伸出手将林朗白拢到怀里,语气轻柔又坚定。林朗白的一片苦心,林与闲如此聪慧,又如何会听不懂。
自从林与闲长大之后,两人间便很少有如此算得上亲密的行为。林朗白感受到林与闲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又微笑着擡起手拍了拍林与闲的后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已经长这么大了。
两人便在这里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杨善的吵嚷声将他们叫回了神。
林朗白拍了拍林与闲的手,“吃饭去。”
林与闲点点头,声音有些低哑的应了一声。
等到吃完饭后,林与闲回了自己的屋子。
想了想杨善今日说的那一番话,林与闲微微拧着眉,暗自思索,“李伞匠一家与此事有什么关系?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心中疑团太多,林与闲一时理不清,也想不明白。但此事牵扯甚广,他也没办法违心的装作看不见。
如今他还是要尽快将拿伞之事告知不枉才对,但不枉行踪一向不定,林与闲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一趟与不枉见面时去的木屋。
事情太过突然,林与闲从未在不枉未曾邀请的情况下主动去过木屋。
此时一去,便显得过于唐突。林与闲一向知礼数,一般情况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但林与闲要说的事,显然更要紧一些。
来不及多加思索,林与闲抿了抿唇,决定今夜便要去一趟。
做好决定后,林与闲找来纸笔,写了封信。
为仿被有心之人利用,信上自然没提林与闲要说的事,只是和平日里一般的口吻。
若是凑巧能在木屋见到不枉,那这封信也没有送出去的必要。若是未曾见到,便将信放在不枉的木屋里。不枉一向警惕,木屋来人自然不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