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妨年轻皱了皱眉,忽的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想跳上心头。
顷刻间便震的他五脏六腑都泛起了疼。
“李妨年,你怎么了?”江清忆有些焦急的声音响在李妨年耳边。
李妨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回过神来,这次意识到自己正攥着江清忆的手腕,此时看起来都泛了些红。
李妨年赶忙收回手,“是不是抓疼你了。”
看着李妨年此时的模样,江清忆没像平时一般缠着李妨年索要些东西,只是难得乖顺的摇了摇头,“不疼。”
李妨年对他笑了笑,伸手小心的揉了揉通红的地方。
他揉的很细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江清忆手上发红的地方。
“那又怎么样呢?”他想,“反正人都死了不是吗?”
李妨年眼神有些空旷的想着,江清忆看着李妨年的模样,忽的将手抽出来,拍了拍他的。
李妨年骤然回过神,像是从空洞的泥沼中抽出身来,擡起头时,他眼里竟带着一丝惶恐。
江清忆担忧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李妨年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拍了拍江清忆正想说些安抚的话,便听到周围一连串的调笑声。
“那真是丞相的儿子!怎么生的那么俊。”那人说这话,淫邪的目光眨也不眨的落到林与闲身上。
周围有人应和般的嬉笑着,“要想俏一身孝,这老话说的果然没错。”
“要我看,这美人还是要穿红衣才好,最好是红的薄纱。”那人话音刚落,便又有人迅速的开口接话。
江清忆紧了紧拳头,正要上前去找那几个人理论,刚上前边听到了一声嚎叫。
正是刚刚说话的几个人中的一个,此人嚎叫的极为夸张,硬是将内院外院的人都引出来不少。
江清忆离得最近,等他跑到地方,除了正在嚎叫的那人外,周围便只围着一群呆若木鸡的人。
“是谁打我,我非让我爹剥了你的皮不可。”那肥腻的男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圈的草木便都遭了殃。
“这是刘侍郎的表侄子。”李妨年凑到江清忆耳边,小声的将知道的告诉他。
江清忆先是一愣,随后很快的点了点头。
没了给亲王府找麻烦的顾虑,江清忆快步上前,擡脚便朝着男人身上踹去。
男人用力的哀嚎了一声,看着吵吵嚷嚷的不像话。
李妨年看着几个凑在一旁看热闹的亲王府伙计,皱了皱眉,“你们几个将他拖出去。”
几个伙计对视一眼,他们自然都见过李妨年。
几人忙不叠的将人擡出去,这样人群总也算是散了。
李妨年看着怒气冲冲的江清忆,微微拧了拧眉,江清忆虽算得上是行事不羁,没什么顾虑,但也绝不是不懂得分寸。
在这样的场合,更何况江清忆与生前那位的关系还算不错,总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事儿。
李妨年微微皱着眉,也只是觉得江清忆可能一时被冲昏了头脑。
人群中刚刚熙攘的厉害,但这一切却都仿佛与林与闲无关。
他像是有周围的一切分割开,独自一人沉溺在彻骨的悲伤里。
直到后来胡杨出面将林与闲从地上拉起来,他难得和林朗白统一过战线,但这时候他即便是看着林朗白也难免会生出些愧疚来。
林朗白亲自将林与闲带回了丞相府,林朗白来时天色也已经晚了。
白日的一切都掩了生息,这时候亲王府里也没了前来悼念的人,这时候该留下的本也是些血亲,但君谦在这世上早已没了能算是血亲的人。
林朗白看着面色苍白的林与闲,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他虽是知道林与闲和君谦的关系不错,但却没想到君谦的死对于林与闲来说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看着清冷的人,骨子里却还是热腾的。
林朗白轻轻叹了口气,规规矩矩的上了一炷香后,才直起身将林与闲拉起来。
夏初的天,林与闲却浑身泛着凉意。
“与闲,爹来带你回家去。”林朗白拉着林与闲冰凉的手开口。
林与闲擡起头,脸色也是苍白的,他微微张开干燥的唇,先是看了林与闲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落在碑位上。
眼里空荡荡的,又似乎下一刻便会落下泪来。
距离君谦离世不过短短几日,林与闲便将自己折腾的不像样子。
林朗白看着林与闲的模样,虽是不忍,但还是狠下心。
再任由林与闲在这亲王府待下去,怕是不要多久,他们丞相府也要挂上白绫。
林朗白弯下腰,轻轻将林与闲从地上抱起身。
他微微佝偻的脊背踉跄了一下,但面上却不显,林朗白语气有些咬牙的意味,“本以为你是个有数的,爹也懒得管你,这才多少时日,便成了这幅样子。”
林与闲不知听没听到,只是静静地卧在林朗白怀里。
林朗白稳了稳脚下的步子,擡步从冰凉的大堂走出去。
跨出去的一瞬,便听到了林与闲压抑着的哭声,呜咽着又无力的哭声。
他细长的手指抓住林朗白的衣角,仿佛浑身的力气都使在了那一处,连声音都像是发不出的嘶哑,“爹,我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救他了,就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