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怪物。明明是异种的怪脸,转头后却露出半边残缺人脸,下方是生着脓包的脖颈,再往下,是难以计数的“触手”,和残块堆成的庞大身躯。
还有一只。
他猛的闭上双眼。
那明明只是巨大草包,即便有荒草缝隙,又怎么可能得以管中窥豹。
一定是假的,是幻觉,幻觉!
他闭紧双眼,双颊涨红,脖颈上鼓起一根根青筋。
看上去,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荷园面无表情的看着。
那藤笼中是两只解毒失败的异种,三次解毒剂的叠加,没有减轻他们的症状,反而使它们变得愈加可怖。
唯一幸运的是,他们的神智仍然混沌。
所以,他看到的一切当然是真的,藤笼虽然没有开放,但在控制住他的同时,荷园给他施了明目魔法。
“卓先生竟然还没有习惯这些吗?秘境也好,学院也罢,实验失败品都少不了你的过目吧。”
“而且,比起学员与异种在秘境中搏斗的场面,这又算得上什么?”
女生的话似乎带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伴随着她的话语,昔日所见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
鲜血、浓浆、断臂、残肢……
一张张颓丧的面孔,一双双绝望的眼眸,曾经令他心生快意的画面,此刻犹如高温红火,将他炙烤。
那是由心底而生的窒息感,让人不不由自主地沉溺,甚至无心呼救。
忽然,一股新鲜的空气灌入他的胸口。
“噗通”一声传来,他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剧痛传至全身,震颤感直冲头顶。
片刻沉默后,跪在地上的人呼吸平稳,唇边隐隐有笑意。
“蒲君慈的死,是荷小姐的手笔吧。”
他看过太多濒死的面容,画面最后一幕,定格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而这阵痛,似乎一下给了他灵感。
倒不如说,证实了他许久以来的猜测。
那次秘境事故实在诡异,蒲君慈的死亡方式,至今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排除所有可能性,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能,都是真相。
卓项彦擡眼看她,是打量,是猜疑,是志在必得。
“我倒是认为,是卓先生你做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方正盒子,里面是特殊的存储芯片。
看到荷园手里拿着的东西,他的面色瞬间灰败,之前种种都不曾令他垂头,这一刻,他的脊背突然弯了几分。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却因膝盖剧痛再一次跌倒。
那是他的智脑存储芯片,上面刻写着近十年的使用记录,包括不能为外人所知的辛秘。
几个月前,他的智脑送去维修,取回后,他才发现内部储存芯片被人破译取走了,一段时间后,有个人握着他的把柄前来。
那个人,正是蒲君慈。
他以芯片为要挟,要他给予资源助力,从而凭此不声不响地杀掉自己的亲哥哥。
不巧的是,卓项彦需要蒲君诚手上的技术,他不能让他死。
两人陷入僵持,在蒲君慈一次次威胁下,他不断给对方在学院中的权利,直到那个疯子对第一院秘密产生了兴趣。
甚至,蒲君慈几次都即将触摸到学院核心机密。
无论如何,那个疯子都不能留。
“给我。”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蒲君慈几次拿着它摆弄,终于有机会拿回时,他却死了,而这东西也不知所踪。
这正是他的智脑存储芯片。
“这是我无意中捡到的,怎么卓先生要的这么理直气壮,莫非是你的东西?”
其中的内容,她看的不多,只知道卓项彦进入第一院,是要与虎谋皮,企图从联邦政府分得一杯羹,以此提升自家实力,从而达成蚕食权利的第一步。
而这芯片,也确实是她在秘境中捡到的。
刚刚对方突然提到蒲君慈,那么她便用这东西诈他一下,现在看来,或许这芯片一直都捏在那个人手中。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蒲君慈在学院内有那般大的权力。
她双指捏着那透明盒子,突然问:“卓凯乐母亲的病情之所以会变得严重,是不是你所为?”
卓项彦冷笑一声:“那小子还真是幸运。”
没有否认,那就是与他有关,至少证明了她病情反复不是受卓凯乐刺激而导致的。
希望他能够好受一些。
事已至此,两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荷园打算将他留在这里,等待将军派人过来,把他带走。
如此一来,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这个念头一起,对于未来的规划,便如潮水般涌来。
虽然她总归是要离开的,也不妨碍将这里的事务好好完成,尽善尽美。
她思绪越飘越远,如此,便忽视了一边恢复了行动的卓项彦。
男人伸手向脚踝处,手指微屈,从夹层勾出一支注射器,迷你的针筒完美隐藏在掌心之中,他平举胳膊,手指前推,一根如发丝般的针便飞了出去,将点点蓝色药水带到空中。
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