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窥秘影幢幢,杀意如芒透骨凉。
死生一念悬丝上,破雾方寻一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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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如同实质的冰块,将这片林间空地彻底冻结。风声呜咽,像是亡魂的低泣,掠过树梢,卷起几片枯叶,又无力地落下。那七八个黑袍人,如同从地狱深处召唤而来的塑像,静默地矗立着,兜帽下的阴影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只有那无形的、带着彻骨寒意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冰冷的射线,牢牢锁定在老树后方的沈青临和阮白釉身上。
阮白釉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她紧紧抓着沈青临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恐惧感顺着脊椎一路攀升,直冲头顶。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牙齿不受控制地轻微磕碰声。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纯粹而直接的恶意,那不是人类寻常的愤怒或仇恨,而是一种……非人的、视他们为蝼蚁般的漠然与审视,仿佛他们是闯入了蛛网的飞虫,等待着的只有被缓慢吞噬的命运。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巨大的骨瓷容器,幽幽的白光映照下,内壁暗红色的液体仍在有节奏地搏动,像一颗巨大的、畸形的心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和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东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沈青临将阮白釉紧紧地护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冷静地扫过眼前的每一个黑袍人,试图从他们几乎完全一致的站姿和静默中找出破绽。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评估着眼下的绝境。对方人数占优,而且从刚才那诡异的仪式和此刻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来看,这些人绝非善类,甚至可能……不是普通的人类。硬拼绝无胜算,唯一的生机在于逃离。但如何在七八道目光的锁定下,从这片被无形力场笼罩的空地逃脱?
那个最先发现他们的黑袍人,也就是举着骨瓷茶杯的那一个,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他站在最前方,微微偏着头,兜帽的阴影正对着他们藏身的方向,仿佛一尊沉默的审判者。沈青临注意到,虽然所有的黑袍人都转向了他们,但只有这个首领的姿态最为笃定,其余人似乎在等待他的指令。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难熬。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波动并未因为仪式的暂停而消散,反而像是被强行压抑的火山,在寂静中积蓄着更加可怕的力量。沈青临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针刺般的麻痒感,那是高度不稳定的能量场带来的物理反应。
“别怕,”沈青临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阮白釉的耳朵,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镇定,“听我指令,我数三声,我们一起向左后方的浓雾里冲,不要回头。”
阮白釉用力点头,尽管恐惧几乎让她四肢僵硬,但沈青临沉稳的声音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她勉强找回了一丝力气。她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沈青临的目光再次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左后方是雾气最浓重的区域,树木也相对密集,是最佳的逃跑路线。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和杂念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冷的计算和求生的本能。
就在他准备开口数数的瞬间,那个领头的黑袍人动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没有拿着茶杯的手,指向了他们藏身的老树。这个动作仿佛一个无声的命令,又像是一个缓慢拉开的弓弦,空气中的紧张感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就是现在!跑!”沈青临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猛地一推阮白釉的后背,自己则侧身一步,挡在了她和黑袍人的视线之间。
几乎在沈青临吼声响起的同时,阮白釉像是被注入了全部的求生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沈青临指示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浓密的白雾之中。
沈青临紧随其后,但他并没有立刻转身逃跑。他知道,如果他们两人都只顾着逃命,很可能会被轻易追上。他需要争取一点时间。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了之前在危楼里找到的那柄有些锈蚀但依旧沉重的消防斧——这是他之前为了防身一直带在身上的——双手紧握,眼神狠厉地盯着那个领头的黑袍人。
几乎就在他们动作的同时,那些原本静立的黑袍人也动了!他们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如同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朝着老树的方向滑行而来!没有脚步声,只有袍子摩擦空气发出的细微“嘶嘶”声,在寂静的林地里显得格外瘆人。
那个领头的黑袍人速度最快,几乎是瞬间就逼近了老树。沈青临甚至能闻到从他袍子下散发出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奇异香料的冰冷气息。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两点微弱的红光闪烁了一下,如同黑暗中捕食者的眼睛。
“滚开!”沈青临暴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消防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地朝着那黑袍人劈了过去!他并不指望这一击能造成多大伤害,他要的只是阻碍和威慑!
面对呼啸而来的斧刃,那黑袍人只是微微侧身,动作轻盈得如同鬼魅,轻易地避开了斧头。他的袍袖一甩,一股阴冷的劲风扑面而来,沈青临只觉得一股大力撞在斧柄上,震得他虎口发麻,消防斧险些脱手!
好强的力量!沈青临心中一凛,不敢恋战,借着斧头被荡开的力道,猛地转身,朝着阮白釉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嘶——”身后传来了几声尖锐而愤怒的嘶鸣,如同金属摩擦,又像是某种昆虫的鸣叫,让人头皮发麻。
沈青临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背后那几道冰冷的视线如同附骨之蛆,紧紧地追随着他。他拼尽全力在浓雾和密林中穿梭,脚下被树根和石块绊得踉跄,脸上手臂上被横生的枝条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阮白釉,逃离这里!
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周围的树木影影绰绰,如同鬼影一般。沈青临只能凭借着刚才阮白釉大致的方向感和隐约听到的脚步声,奋力追赶。
“白釉!”他在雾中低喊,“白釉!你在哪里?”
“沈大哥!我在这里!”前方不远处,传来了阮白釉带着哭腔和喘息的回应。
沈青临心中一松,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只见阮白釉扶着一棵大树,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是跑得太急,体力有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