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锁千年意,残图一线机。
烛昏难辨路,心照或能期。
********************************************************************************************************************************
“咔——”
一声沉闷而冗长的摩擦声,仿佛是沉睡了半个世纪的古老机械被强行唤醒。那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穿透了死寂的空气,重重地敲打在沈青临和阮白釉的心弦上。
沈青临握着那枚奇特金属片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金属片在锁芯内部缓缓转动,带动着一系列未知的机括发出低沉的呻吟。每转动一分,都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阮白釉屏住呼吸,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扇门和沈青临的手,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外面的寂静如同实质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那寂静中潜藏着什么?是敌人离去了,还是在酝酿着更可怕的风暴?他们不敢去想,也不能分心。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更加沉闷的“咯噔”声响,沈青临感觉手中的阻力骤然消失,金属片似乎已经转动到了尽头。他心中一紧,试探性地向内推了推那扇沉重的铁门。
“吱呀——”
比刚才更加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铁门在经年累月的锈蚀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一条漆黑的缝隙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是陈旧纸张和香料混合的气息,从门缝里涌了出来,扑面而来。
门后的世界,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开阔空间,也不是通往外界的出口。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点微弱而摇曳的光源,在黑暗深处闪烁,如同鬼火。
沈青临没有立刻进去,他侧耳倾听了片刻,门外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他回头看了阮白釉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跟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将铁门推开得更大了一些。
两人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仿佛踏入了另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这里似乎是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或者更像是一个简陋的、被废弃已久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道,脚下踩着的是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唯一的光源来自角落里一张破旧木桌上的一截残烛。烛火昏黄,跳跃不定,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暧昧不清的光影之中。墙壁斑驳,露出里面砖石的痕迹,上面挂着一些破烂的蛛网。屋内的陈设极为简单,除了那张桌子,只有几只翻倒的木箱,散落着一些看不清面目的杂物,一切都显示出长久无人居住的荒凉。
“这里……是什么地方?”阮白釉压低了声音,环顾四周,眼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这间小屋的出现太过突兀,与外面那个充满工业废弃物感觉的空间格格不入,仿佛是硬生生嵌入其中的一个异度空间。
沈青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处吸引。借着那微弱的烛光,他看到在靠近桌子的那面墙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他缓步走近,小心地避开脚下的杂物。
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张地图。一张残破不堪的羊皮纸地图,边缘已经卷曲、破损,颜色也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枯黄发暗。地图被几枚锈蚀的图钉固定在墙上,上面用墨线勾勒出一些模糊的线条和区域,更引人注目的是,地图上用红色的、似乎是某种矿物颜料,标注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地点。
沈青临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立刻意识到,这张地图非同小可。他凑近了仔细观察,烛光摇曳,地图上的细节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那些线条勾勒出的,隐约能看出是雾港市的部分区域轮廓,但又与现代的地图有所不同,显得更加古老,一些地名也是闻所未闻。
而那些红色的标记,有的像火焰,有的像扭曲的符文,有的则干脆就是一个个红点,散布在地图的不同位置。其中一个符号,让沈青临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个简化了的凤凰图案,与之前在骨瓷底部、以及那具旗袍女尸肋骨上发现的凤凰火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青临,你看!”阮白釉也发现了地图,她凑了过来,指着其中几个红点标记的位置,“这几个地方……是不是和之前‘信使’组织活动的区域有些重合?”
沈青临凝神细看,阮白釉的观察力一向敏锐。确实,其中几个红点标记的区域,正是他们之前调查中发现的,与那个神秘组织“信使”有所关联的地点,包括一些废弃的仓库、码头,甚至还有靠近华界的老城区。
这张地图,显然与“信使”组织,以及他们正在追查的“骨瓷诅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符号……”沈青临用手指轻轻拂去地图表面的一层薄灰,动作极为轻柔,生怕损坏这脆弱的纸张,“你看这些符号,除了凤凰纹,其他的似乎也并非随意标注。”他指着一个类似螺旋的标记,“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威廉的日记里见过类似的涂鸦,但他并没有解释是什么意思。”
阮白釉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冰凉而粗糙的羊皮纸。烛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她仔细辨认着那些模糊的标记和地名,眉头微蹙:“这些地名很多都对不上号,可能是旧称,或者是他们内部使用的代号。”
“很有可能。”沈青临点头,“我们需要把这张地图记下来,或者……想办法带走。”他尝试着去触碰固定地图的图钉,但那图钉锈蚀得太厉害,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稍一用力,地图边缘的羊皮纸就发出了脆弱的撕裂声。
“别动,”阮白釉立刻阻止了他,“太脆弱了,强行取下来可能会毁掉。”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跳跃的烛火,“光线太暗了,很多细节看不清楚。这蜡烛也快烧完了。”
的确,桌上的那截残烛已经燃烧过半,烛泪堆积,火苗越来越小,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旦失去这唯一的光源,他们在这漆黑的小屋里将寸步难行,更别说研究这张地图了。
沈青临迅速扫视了一下这个狭小的空间,希望能找到更多的光源或者有用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翻倒的木箱上,箱子旁边散落着一些东西,其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他走过去,小心地将那个玻璃瓶捡了起来。瓶子不大,里面装着半瓶浑浊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煤油味。瓶口用一个软木塞塞着。
“煤油?”阮白釉也看到了,“也许能找到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