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墨勾勒永生妄,残画一角诉衷肠。
古窑幽火燃旧梦,细节微光破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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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之窑,始动。”
这六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阮白釉的心脏,让她浑身血液都似乎要凝固。沈青临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推断都像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将骨瓷与人体结合,用人骨烧制,植入活体,升级诅咒,创造活体媒介……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超乎想象的、邪恶而庞大的阴谋。
暗室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带着铁锈与尘埃的混合气味,压抑得令人窒息。那些冰冷的金属器具,那些扭曲的陶土模具,还有那个小巧却显得异常狰狞的窑炉,无一不在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上演过的疯狂与罪恶。阮白釉只觉得一阵阵反胃,胃里翻江倒海,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些暗示着非人实验的物件。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房间更深处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似乎是被人遗弃的废品。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不起眼的、卷曲的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它被随意地塞在一堆破旧的木箱和废弃的陶器碎片之间,蒙着厚厚的灰尘,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青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发现“永生之窑”记录后的疲惫与惊惧,但此刻却多了一丝不确定,“你看那边……角落里,那是什么?”
沈青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目光锐利如鹰。他从工作台上拿起那盏依然亮着的应急灯,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些挡路的杂物,走了过去。阮白釉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踩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暗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走近了,他们才看清,那是一个卷成一筒的物事,边缘已经破损,露出了内里泛黄的质地,看起来像是一幅年代久远的画卷,或者是一张大幅的图纸。
沈青临没有立刻用手去碰,他先是用应急灯的光仔细照了照,确认没有明显的机关或危险,才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将它从杂物堆中抽了出来。灰尘簌簌落下,呛得阮白釉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他将画卷平放在旁边一个相对干净的木箱盖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其展开。随着画卷的展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纸张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是一幅画,一幅用浓重色彩绘制的、充满了诡异氛围的画作。材质似乎是某种粗糙的亚麻布,颜料也显得暗沉,许多地方已经龟裂、剥落,甚至有几处明显的破洞,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又或是在漫长岁月中被虫蚁蛀蚀。尽管破损不堪,但画作的核心内容依然能够辨认。
画面的背景是一个幽暗而巨大的洞窟,或者是一个地下窑室的内部。正中央,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笼罩在宽大的袍服之下,看不清面容,但其姿态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严与神秘。在这身影前方,似乎是一个祭坛般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数件造型奇特的骨瓷器具。
那些器具的形状,让阮白釉和沈青临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中一件,赫然是一套茶具的样式,但比寻常茶具更显纤巧,杯身和壶身上,用暗红色的颜料描绘着与那套1943年英国骨瓷茶具底部几乎一模一样的凤凰火纹!只是画作上的凤凰,姿态更加狰狞,火焰也更加炽烈,仿佛要从画面中燃烧出来一般。
除了茶具,还有一些更小的、类似于他们刚刚在架子上看到的那些微型骨瓷装置的雏形,有的形似扭曲的脏器,有的则像是某种符文的实体化。这些骨瓷器具周围,散落着一些人形的轮廓,有的匍匐在地,姿态虔诚而卑微;有的则像是被束缚着,表情痛苦而扭曲。
整个画面的色调阴郁而压抑,以暗红、焦黑和一种诡异的青白色为主,光线从一个不可见的光源投下,将中央的身影和祭坛上的骨瓷映照得格外突出,营造出一种邪异而庄重的仪式感。
“这……这是……”阮白釉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已。这幅画所描绘的场景,与他们刚刚推测的一切,竟然如此惊人地吻合!那些骨瓷器具,那些人形,那种诡异的氛围,无不印证着他们关于“活体媒介”和“诅咒升级”的猜想。
沈青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用指尖轻轻拂去画作表面的一小块浮尘,目光在每一个细节上仔细逡巡。“画风……有些年头了,但颜料的保存状态和画布的腐朽程度,很难准确判断具体年代,至少也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他低声分析道,“画中描绘的,无疑是一场与骨瓷诅咒相关的秘密仪式。这些人物的衣着……看不真切,但中央那个主导仪式的人,他的袍服样式很古怪,不中不西。”
阮白釉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套绘有凤凰火纹的茶具上,然后又转向那些痛苦的人形。她的脑海中,那些关于月圆之夜的模糊梦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梦中的火焰,梦中的吟唱,梦中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与灼痛……
她努力地回忆着,试图将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与眼前的画作对应起来。梦境是混乱的,是跳跃的,充满了象征意义,而这幅画,却像是一份具象化的记录。
“我在梦里……见过类似的场景。”阮白釉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火焰……凤凰……还有那种……那种被献祭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眉心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梦境中的画面一帧帧闪过,与画作上的景象开始重叠、交织。她看到过类似的火焰,感受到过类似的绝望。那个在梦中反复出现的、被诅咒的中国女人的身影,似乎也与画中某个匍匐的人形轮廓产生了微妙的呼应。
“白釉,你怎么样?”沈青临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阮白釉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闪烁着一丝惊悸与了然。她的视线在画作上飞快地扫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梦境的碎片与画作的细节进行比对、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