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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氏族兵马抵达繁邑前一夜,外出许久的东馗愚恰巧归来,步履匆匆,直奔赵谨的居处,与门外自发守夜的林骁碰了个正着。

“教卒?”

东馗愚冲她点点头,难得正经地说:“某有急事与赵大人相商。”

林骁未来得及回应什么,门内传来短促的一声“进来”,可见赵谨早有所料,以至丑时了还没就寝。

推开门,林骁跟着东馗愚进了屋子,眼尖瞧见赵谨微微蹙了下眉,她立时明了其意,先行开口:“我想留这儿,不听就是。”

说完,林骁拿手指头堵住了耳朵,眼巴巴瞅着赵谨。

赵谨懒得理会,落座桌前,东馗愚紧随其后。

“峻阳出了大事。”东馗愚不寻常地开门见山,脸色着实阴沉。

“赤青星受困,有性命之危。”赵谨轻描淡写地道出猜测,能让东馗愚撕掉笑面必然与所谓天命相关,天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不过三人,她与林骁——承神力为太平铺路者,赤青星——杀黑斑开太平盛世者,她二人自是无恙,那便只能是素未谋面的赤青星出了问题。

东馗愚苦笑一声,未废话奉承,直言:“赤青星秦琅之父太子秦修于归程遭刺客暗杀身故,武阳王悲愤交加,损伤心脉,如今昏迷不醒。峻阳生乱,陆白两氏族趁机推秦茂上位把持朝政,薛氏内部出现争权危机暂自顾不暇,小氏族一半站队支持秦茂,另一半犹豫不定尚在观望,大将军聂无难与王上亲兵暂时护住了武阳王与赤青星。然一旦武阳王驾崩,秦茂即会依序继承王位,到时不论王上亲兵还是聂无难皆无法再护赤青星周全,秦茂必会斩草除根。”

“你既如此急切,想来天机已被遮蔽,已无法观星。”赵谨不紧不慢地说,神色极其平静,不信天命者不会紧张身负天命之人的安危,便是赤青星死了,干阳因此亡国,她也不会有多少触动,说到底干阳根本不是她真正想辅佐的国。她身为女子,哪里会真心愿意辅佐男子成王,不论乱世还是治世,只要女子登不上高位,掌不了大权,这世道始终不会公正,不过是治世比乱世多几分生机,多几块遮羞布罢了。

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明显让东馗愚有所不满。在辅天三家眼中,铺路的赤星与青星无疑是没有结束乱世的赤青星重要。

“赵大人,黑斑星能遮蔽天机,侵蚀命星运道,甚至压制神力,唯赤青星能与之匹敌,青星与赤星仅仅是能抵抗侵蚀,赤青星若亡,黑斑将无所顾忌,此世兴许不止是生灵涂炭。”东馗愚依旧好声好气,就是这好气中暗含着威胁恐吓之意。

赵谨闻言冷笑,言之:“若此世面临毁灭危机,单寄希望于一人,毁灭即是理所当然。既此世于万物有生长之恩,危机到来,该当万物共同抵挡,哪有将所谓大任推到一二人头上的道理。享因避承果,莫不卑劣?”

见东馗愚要反驳,赵谨紧接一语给他堵了回去。

“你说赤青星与黑斑星互为死敌,那你可知他二者本质为何,又源于何处,去往何处?你当然可以说‘天’知道,故而有了天命,那天又为何是天,神又为何是神,其力有几何,可受规则限制,又是何规限天,天、神、此世又是怎样的关系,因何形成如今的局面?你什么都不知,只知愚忠所谓天命,将之奉为圭臬,殊不知作茧自缚,摒弃除天路之外所有殊途,此天路一旦堵塞不可通,你怕是除了等死别无他法。而大道万千,殊途同归,你如何能肯定殊途不可至归处?”

简言之,万物的因果当万物来承,无有一人担之的道理,固天命或能至归处,但大道不可能狭隘至唯一,必有殊途存在。既有殊途,天命非唯一,固定的命数即为虚妄,何须执着遵循。

当然,赵谨并不打算费力改变东馗愚的想法,她仅仅是不满其态度,凭什么青星赤星一定要尽心竭力为赤青星铺路,凭什么赤青星高她们及世人一等?就凭他们自认为的黑斑为乱世之源,唯赤青可破?未免可笑,此世之所以乱,是因人欲而乱,黑斑或许在其中有所作为,躲在幕后摆弄阴谋诡计,但绝非因黑斑才有乱世,他还没那个本事,否则黑斑早已取代青赤二神与天道。

不过,赵谨也承认黑斑身负诡异,不查清诡异本质,的确难以对付。赤青星大抵是天道所安排解决黑斑星的“法子”,或者说真正的“天子”,等解决黑斑星,压制神力与运道之力消失,有身负神力的辅天三家与青星赤星辅佐赤青星,本就不是凡人的赤青星如何能不一统天下,其他凡人帝王岂是天道宠儿的一合之敌。天命一道,以神力压制人欲即是终结乱世的根本。

可人欲无穷尽,赤青星这样的“天子”出现有限制,无黑斑即无赤青,如同无黑即无白,那么在赤青星死后,无法再用神力压制人欲时,乱世会卷土重来?不,以珏王朝为例,珏有五乱——前朝赤阳第一次复辟,功臣之乱,赤阳第二次复辟,小诸侯之乱,王室之乱。每一次乱都伴随黑斑与赤青诞生,他二者同归于尽即会安稳数年,这数年神力未现于人间,无法压制人欲,此世却未乱,足见人欲并非只有神力可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