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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华灯初上,青赤交辉,清风拂过,灯笼微晃,那被留在灯笼上的比翼鸟仿佛活过来一般,扇动着唯一的羽翼,转动着唯一的眼睛,注视来来往往不吝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

不知是否真有灵鸟自云霄之上飞掠而过,带起一阵急风,一个灯笼许是没有挂牢,正巧被强风赋予了自由,悬空而落,本是要砸到人,幸而一把未出鞘的刀以迅雷之势钻入灯笼挂环,再一挑一勾,那险些真要给土地添一抹赤色的灯笼顺理成章地到了持刀人的手中。

但见持刀人一身赤红喜服恍若流火,宽袖淌风翩翩而舞,其右手将刀连鞘潇洒利落地送回腰侧,左手托着灯笼,状似赤色比翼稳稳立于其掌心,与喜服相衬的赤芒染红修长有劲的手,一时竟让人分不清那赤芒是灼耀的火还是如注的血,更让人不知该惊于此手之主的风姿卓越,还是该骇于其无意间泄露的脚踩血煞枯骨之气势。

好在免于被竹编灯笼砸头的姑娘第二眼见到的是恩人容貌,眉勒覆额,剑眉不遮,星眸清正,鼻梁高挺,便是郎君不笑,也是光华难藏的秀玉之容。

被救的姑娘红了面庞,羞涩道谢。

“举手之劳,无须言谢。”微微低沉之声似浪花拍岸,又似冬日寂冷之夜低吟的风,蕴藏几分寂寥忧郁。

怎能不寂寥忧郁?

数个时辰未见老婆,“思妻”二字早已入骨,林骁刚开始穿着喜服还有点得意忘形,随着与老婆分开的时间越久,心里空落落之感越强烈,直到星月悬空之时,她已是心情郁郁,急切地想把老婆找到,然而这并非一件容易事。

一个半时辰前,黄昏之际,林骁离开客栈,在眼花缭乱的摊子中选了一个卖木雕的摊子,她猜老婆留线索肯定不会在那些她断不可能选择的摊子留,比如卖字画、猜灯谜、吟诗作对等对不善文者不大友好的摊子,并且老婆多半会选择一些她所熟悉之物当作指引。

这木雕摊子十之八.九有老婆所在何处的线索。

比翼节验情规矩是选中摊子之后先通过摊主的考验,再报上所寻之人的姓名,若是摊子有其留下的线索,摊主会根据考验的情况适当给出一定数目的假线索供寻人者挑选,不论挑中的线索是真是假,都不能挑选第二次,若是摊子没有所寻之人的线索,那就只能说明这对有情人略差几许默契。

木雕摊子的考验自是与木雕有关,摊主会提供处理好的木料与刻具,让接受考验之人比照着摊主给的样物雕刻,以木雕成形后与样物的相似程度与用时多少为评判标准,决定假线索的数目。

此时摊子前已有二三男子在费力雕刻,样物和节日相配,正是比翼鸟,做工精细,连羽毛都根根分明。林骁好奇地看了看这几人所刻之物,除了高矮胖瘦不一,颇具奇形怪状之“美”外,勉强算是与样物有一丝相似之处。

对此,她莫名有了一分优越感,起码她曾刻出一只“豺狼”和一只猫,且尚未忘记军中甄木匠所教授的雕刻技巧,虽说甄木匠可能不大想承认有她这么个几日之徒。

无声笑了下,她摒弃杂思,认真雕刻手中的木料,动作干脆利落,神色从容持重,似成竹在胸,与旁边满头大汗、手抖刀歪,时不时抓耳挠腮之人天差地别,引得摊主频频侧目,她犹是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好似进入忘我之境界,眼中唯有刻具与木料。

两刻转眼即过,林骁撂下刻刀,满意地微勾唇角,将木雕递给摊主。

旁边几人见林骁率先刻成难免面露惊讶,在瞧见她的成品之后神色略显微妙。

摊主欲言又止,在林骁一本正经地询问“拙作如何”时,摊主止又欲言,道:“郎君甚为实诚,此作……罕见。”

闻言,林骁挑了下眉,倒是没有纠结这古怪的评价,她觉着自己刻得很是不错,与样物相比,她的杰作更锐利,表现在鸟喙与利爪之尖长,更威武,表现在身躯之宽阔,更疏狂,表现在展开的羽翼因风而不羁。

摊主俨然也不打算多评价这“拙作”,忙问林骁她所寻之人的姓名。

为了避免旁人知晓她们与蜉蝣路的关系,这次她们用得是真名,于是她报出了“赵谨”二字。

摊主在木简上找了一下,点头示意,让人把线索拿来。

十个线索,不,准确来说是十个老虎木雕,趴伏立卧、喜怒哀惧各不相同。

林骁沉默,她不知摊主是在嘲讽她雕刻的水平,还是这摊子假线索非一般的多。

恰好有一人紧随她之后雕刻完毕,那木雕比翼看着实在瘦小,摊主评了句“尚可”,接着比对姓名,再让人把线索拿出来……三个线索。

林骁惊讶、怀疑、生气、无语,复杂心绪最终归于一句腹诽“知己难寻”,旋即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认真挑选木雕。

将十个木雕扫过一遍,她毫不犹豫拿起其中看上去最傻的老虎,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与老婆互送木雕的那一夜,不禁目中含笑,无奈又宠溺。

此木雕即为线索,木雕内部为实心,无有刻字或藏着什么,林骁一时不知老婆是何意,只好先不去费劲深思,再去找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