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
回到酒店后,彼此有些尴尬,不敢看对方。
那个没有拒绝的吻极大鼓舞了江归。
就算爬了几个小时的山,肩膀和腿都隐隐酸痛,可还是很想在这里和他做,一边看日出一边做。
只是这样想一想,江归就心神荡漾了。
“我洗澡了。”路行舟先去了浴室,留他一个人在外面想入非非。
此时手机响了,江归打开看到几张照片,原本喜悦的脸沉下来。
他不能忘了,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于是只能压下心底迤逦,暗暗咬牙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让心中所想成为现实。
等到江归也洗完澡出来,天边已经泛起红光,他赶紧从包里拿出纸笔递过去。
“喏,再画一张,送给我吧?”江归表面装得小心翼翼,心底其实压抑着怒气。
他气自己不是第一个陪路行舟看日出的人,也不是第一个看路行舟画日出的人。
他生日那晚,喝了一晚的酒,路行舟却和别人待了一晚,看了日出。
他再难受再生气,也要拼死压下去,不让路行舟知道。
他只是执拗地想,将那些遗憾填满,回忆重拾,路行舟和他会不会重新在一起。
路行舟接过纸笔,望着天边的云霞,动作缓慢地涂画着,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人离得很近,江归闻得到他身上干净的沐浴露味道,和自己身上一样,他的头发半干,湿漉漉地垂在眼下,随着擡头与低头的动作,水渍偶尔掉落在纸上。
江归又开始喉咙干涩,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去看天边的日出,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路行舟不自在地扔了笔,“你看什么?”
“没,没啊,我就看看你画得怎么样。”江归睁着眼睛说瞎话,赶紧瞟了眼路行舟的画。
结果,这张画还是只有寥寥的几笔,根本没有好好画下去。
“怎么……不画啊?”江归小心问。
路行舟很想画,但是他画画向来是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现在他想画的是江归,是披着白色浴巾、敞开胸膛的江归,可是,他要怎么表达想画他!
“不想画了。”他赌气将纸也扔到一边,双手环胸。
“哦。”江归不敢多问,无奈撅嘴,并排和他坐在一起。
气氛有些尴尬地沉默。
“行舟,你……为什么不喜欢拍照?”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习惯。”
确实没有什么为什么,从小家里没有相机,方成佳也没有拍照习惯,他小时候一张照片都没有。
长大后有了手机,他对拍照也不热衷,还是习惯画画记录美好的画面。
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哦,那你就没有一张自己的照片吗?”江归继续追问,“我是说,除了毕业照那种大合照,还有身份证那种证件照,正常的照片,自拍也好,他拍也好,都没有吗?”
路行舟沉吟片刻,“记不清,应该是没有的吧。”
他没有刻意去关注这个问题。
“哦。”江归不再说话。
只是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道,“我可以拍一张照片吗?不拍脸,拍手,手就可以。”
路行舟想了想,没有拒绝,伸出手去。
江归看着路行舟的手,在红艳的霞光中泛着粉嫩,仿若透明,细微的汗毛和纹路也很清晰,还有手心那颗痣,点缀得恰到好处。
江归心里一动,擡手握了上去,路行舟僵硬着手,没有挣脱。
他另一只手赶快拿出手机,擡高了两人的手,以落地窗前的日出为背景,啪地拍了张照片。
路行舟看江归对着拍好的照片嘿嘿傻笑,不免想到他手机里的那些短信,他还记得当时发现短信时的悸动,甚至后来的每时每刻想起来,悸动仍在。
如果江归一直是这样的江归,路行舟怎么忍心一直拒绝?
笑了一会,江归又绷起脸,路行舟见他手机打字,不一会气哼哼的,一会又笑了,着实怪异。
“写什么?”路行舟侧过头。
江归下意识遮挡,嘿嘿笑道,“没什么。”末了挠挠头发,道,“我还是不喜欢他说的那两句诗。”
路行舟无奈撇嘴,“不过一首诗而已,你是不是有些迷信。”
江归的嘴巴高高翘起,露出罕见的脆弱神色,“小时候,我家还住在老城区,楼下巷子的尽头也有一个先生,我们叫他祁老,他总是穿着长袍,拿着折扇,蓄着长发,怎么看都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在我眼里,他是类似扫地僧一样的世外高人,那时候,我就爱去他那里听他讲故事,民间传说啊,妖魔鬼怪啊,可是听了不少。”
江归没说,关于手心痣的由来,也是从祁老那里听来的。
“后来,我妈跟我说他以前在外边倒腾古玩,好像是犯了什么忌讳,招了晦气,干什么都不顺,这才回了老家,还说让我离他远一点。”
“我觉得他发现我妈对我说什么了,在我又一次找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不要离开莞安,他说,闯荡半生,才会发现家就在脚下,离开家,就一定会风里带血,雨里带泪。”
“跟我说完没多久,他过世了,当时的我或许还小,或许他的故事对我影响过大,我一直清楚记得他说的不要离开莞安。”
“你确定他不是在感慨自己的经历吗?”路行舟问。
“嗯。”江归扁了扁嘴,“其实长大后也明白了,那话不单单是对我说的,但是我确实喜欢待在莞安,而且出了莞安会流血流汗,可是真的。”
路行舟笑了出来,“还魔怔呢。”
“不是。”江归很不好意思,扑过去拥抱着路行舟,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你知道,男人嘛,小时候都会有英雄情结,我把他当过英雄呢,听他讲的很多故事都颇受用,唔…或许听多了他讲的故事,后来语文课总听不进去老师讲的了。”
路行舟想,是啊,谁不是呢,他年少时,也曾把江衍升当作他的英雄,江衍升说的话他也听得非常认真,记得非常清楚。
他们的英雄都影响了他们的人生。
江归见路行舟没有拒绝拥抱,顺势将他压倒在床上,侧卧拥着他。
路行舟刚挣扎,就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身体一僵。
“行舟,我什么也不做,就抱着你再睡会,好吗?”
他没有再动。
酒店安排了早餐和午餐,众人便补了觉,吃过午饭准备下山。
休整之后,下山的路没那么艰难,下午六点一刻,所有人到达山脚,坐上江归安排好的商务车,赶往机场。
路上依旧是赵晓行的话最多,她拉着朱丽不停聊天,其次是赵小德和吴明皓,他们两个聊工作、聊游戏、聊足球,也有说不完的话。
而路行舟和江归,盛懿轩和张艺显得安静多了。
车子大约行驶四十分钟,盛懿轩突然变了脸色,沉声问,“江少爷,这是去机场的路吗?”
他这一问,说话的人停了,纷纷看向窗外,好像是还在山区附近。
江归瞥了眼后面众人,“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去哪里?”赵小行很兴奋,探头询问。
江归道,“去了就知道了。”
这一路上全部是江归提前安排妥当,他们除了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什么都不用操心。
江归说完,没有人多心,只有盛懿轩心口狂跳,有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终于停下。
七点半,天色已经灰暗,不难看出四周还是连绵的山脉,这里静悄悄的,没有光,没有人,汽车灯光熄灭之后,只余天边的一点青灰,阴沉沉的,无限孤寂。
“这是哪里?”
“你们听过鬼门村吗?”江归故意阴惨惨地笑,“这里就是。”
“卧槽,鬼门村是什么地方?”
“来这里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