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第106章

生产

连续好些日子,撒特德带江言去了不同的地方看落日。秋意渐深,夏时种下的稻子,逐渐泛出程度不同的黄色。

当晚,江言捧着浓浓的骨汤喝,把骨头里面的东西嗦干净,他一忖,望着注视自己的那双蛇瞳,道:“明早你叫我,落日看够了,明天看日出。”

因为晚上睡不好,每日早食后他都贪着那点凉气继续补觉,一觉到日晒三竿,错过无数次旭日东升的。

“若是醒不来,一定要多唤几次。”

吃完东西,简单洗漱后江言又打起了屯,身上透着一股难以抵抗的疲乏。

尖细的下巴小鸡啄米似地不停往锁骨处戳,撒特德靠在竹椅中无知无觉倦倦闭眼的人类抱回床上。

今晚江言本来想跟撒特德多说会儿话的,他双眼懵懵地睁了一下,虚虚抓住对方的手臂。

疲倦扯着他的眼皮,江言这阵子思维也迟钝了许多,前一刻想说的话,这会儿又忘了。

好在看日出的事情没忘记。

他最后挣扎了一下,茫茫望着撒特德的眼睛;“一定要叫我。”

撒特德心脏又沉又酸,俯身盯着他:“好。”

得到回应,江言彻底就睡了,手指一松,滑落时被另一只大掌稳稳地拖住。

翌日,江言是被撒特德抱着离开的。

天还没亮,山壁和树群之间已经染了一层秋霜,四周浮着轻轻的雾气,属于早秋的凉意扑着他的脸颊。

他昨晚睡得还算沉,没有因为暑夏的炎热辗转反侧,就是天一冷,对冷热愈发敏感的体/质让他的身子有点遭罪,热一点冷一点都不太舒服。

江言把脸往撒特德的颈间埋近,蹭了蹭,目不转睛地望着周围倒退的山野。

撒特德的速度很快,带他来到一处高崖,崖下有片水域蔓延着。

他没来过这地,目光从水平面往前眺望,像看不到头似的。

此时风平浪小,静静的水面上浮起极浅的色泽,过了会儿,像用画笔点墨重重地钩添数笔,颜色从浅至深,流光从波浪上溢开,不断闪动。

一轮红日从水上浮起,江言睁大眼看。

此刻清空无云,只一轮初日,天幕灰茫茫的,渐变成透亮的蓝色。

他的手攥着环在腰腹前那只大掌的拇指,等光亮渐渐刺眼,这才有点依依不舍地收起视线。

观看日出只几个瞬息的功夫,江言会永远记得此刻。

他拍拍撒特德的手背:“我们回去吧,有点饿。”

撒特德便将他带回山洞。

今日山洞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安静,阿乔阿岚,带着几个雌兽在底下徘徊。

瞥见撒特德的身影,他们纷纷迎上前,待彻底看清楚被对方护在怀里的江言,声音哽住,眼睛顿时酸酸的。

“言……”

言怎么瘦成这样,像一片薄薄的布条,双眼盈着光,尽管还笑着,却能看出有些牵强。

江言在路上眯了会儿眼睛,对上雌兽们关切的目光,他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被他们难受的情绪感染,江言反应过来,解释:“我没什么事,最近不见你们,就是怕让大家担心。”

阿乔和阿岚互相对视一眼,低声埋怨。

“就说了要早点过来的,言不见我们,肯定有事。”

眼看雌兽们似乎要吵起来,江言无奈又头痛,还开出声制止,便被撒特德绕过他们带入山洞里,准备早点。

底下的雌兽面面相觑。

“别大声嚷嚷了,吵到言啦。”

于是又默默地跟了上去。

江言早起出去一趟,此时有点累,倚在竹椅中小憩。

看出他脸上的倦色,阿乔他们闷着声,尾巴排排并着摆,杵在旁边对着空气干瞪眼。

直至江言一觉再醒,到了吃早食的时候。他见雌兽们仍在,招呼他们一起吃。

阿乔欲言又止,江言把东西吃完,方才主动打破这份诡异的沉默。

他道:“等幼崽出来就好了,你们都熬过去了,我也一定可以。”

阿乔:“……”

正因为他们经历过,才知道过程有多么不容易。

言的身子又不比他们,想起乌岚,不由颤了颤。

反观江言,看见雌兽们后怕的神情,他原本对即将生产这件事也挺惧怕的,理智上会安慰自己,可潜意识却悬着压力和惧意。

如今看见阿乔他们比自己还怕,内心的压力不增反减,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抱着陶盘里炸过的果片吃,一口一个嘎嘣脆。

阿乔一改往日咋咋呼呼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和他说着话,聊了半个时辰,该到了江言睡回笼觉的时候。

接收到撒特德的眼神,几个雌兽放轻动作离开。

江言慢慢伸了个懒腰,回床上休息。

白天阳光依旧很晒,石板亮堂堂的,江言午后才倦倦地起来,听到外面祭司和撒特德交谈的声音。

他喝了几口旁边碗里的水,继而下床,慢吞吞朝外走,掀开遮光的麻布探出身。

江言笑意浅浅的,光线晕在面庞上,白得几乎透明。

他问:“在聊什么”

撒特德下意识揽住他的后腰给他支撑,江言顺势一靠,把重量都放在对方身上。

尹林道;“灰灰鼠兔前几日送了种药草过来,我把药汁喂给猎回来的野猪,发现野猪居然不能动,听灰灰鼠兔兽人说,它们当日食用了几口,不久便浑身软麻,如同失去无感那般,一点痛都感受不到。”

江言挑眉:“这种药草有麻醉效果?”

尹林笑着点头:“没错。”

过去雌兽产幼蛇,过程十分野蛮血腥,光靠雌兽或者祭司剖开肚子的方式,极其耗损雌兽生命。

今年祭司得江言提示,悉心钻研了解剖前后的准备工作,可以尽可能地化解雌兽的危机,可出现像乌岚那样大出血止不住的情况,仍不好应对。

而雌兽生产和解剖的时候,要面临巨大的疼痛折磨,过去雌兽仅凭身体素质和意志力撑过去,祭司从灰灰鼠兔那里得到麻醉的药草,便第一时间想到可以给雌兽生育时缓解痛苦和挣扎。

雌兽安静下来,更大的方便祭司取出幼蛇的速度,减少幼蛇在雌胎里撕扯雌兽的时间。

听完祭司的话,江言应道:“这是好事。”

揽于腰后的手臂仍然僵硬,他拍了拍撒特德的手背:“能有这样的条件,已经非常好了。”

尹林看着撒特德和江言:“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让言养好身子,用更好的状态等着幼蛇降生的那一天。”

江言:“我会配合的。”

秋意渐浓,田里的稻子愈发泛黄。

白日很是干燥,傍晚前后就开始冷了。江言把近来闲着晒了又晒的冬衣取出来,随时添换。

撒特德对江言的照顾更加细致,完全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他的腿一直肿胀,夜里用木盆盛着热水泡了会儿,撒特德就开始替他按摩,时不时再帮他调整垫在腰后的枕头,

枕头用羊毛填充的,密实柔软,江言除了挺着个肚子,尽可能放松全身,手脚都给撒特德按了遍。

又过几日,撒特德想着法子每顿做不同的食物,想让江言多吃一点东西。

入秋后各类飞禽走兽都开始囤积脂肪用来迎接冬天,可江言无论吃多少,全身除了个肚子,手脚和脸都消瘦。

他对着盆里的水反复看,唇一抿,叫撒特德拿把石刀过来。

头发像把干草,江言嫌难看,让撒特德用石刀替他磨了一截,只留到脖子的长度。